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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首頁 讀書 都說漢語美,到底美在哪?王力先生談了這三點

    都說漢語美,到底美在哪?王力先生談了這三點

    語言的形式之所以能是美的,因為它有整齊的美、抑揚的美、回環(huán)的美。這些美都是音樂所具備的,所以語言的形式美也可以說是語言的音樂美。在音樂理論中,有所謂音樂的語言;在語言形式美的理論中,也應該有所謂語言的音樂。音樂和語言不是一回事,但是二者之間有一個共同點:音樂和語言都是靠聲音來表現(xiàn)的,聲音和諧了就美,不和諧就不美。整齊、抑揚、回環(huán),都是為了達到和諧的美。在這一點上,語言和音樂是有著密切的關系的。

    語言形式的美不限于詩的語言,散文里同樣可以有整齊的美、抑揚的美和回環(huán)的美。從前有人說,詩是從聲律最優(yōu)美的散文中洗練出來的;也有人意識到,具有語言形式美的散文卻又正是從詩脫胎出來的。其實在這個問題上討論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是沒有意義的,只要是語言,就可能有語言形式美存在,而詩不過是語言形式美的集中表現(xiàn)罷了。

    [五代]周文矩《文苑圖》(局部)

    01、整齊的美

    在音樂上,兩個樂句構成一個樂段。最整齊勻稱的樂段是由長短相等的兩個樂句配合而成的,當樂段成為平行結構的時候,兩個樂句的旋律基本上相同,只是以不同的終止來結束,這樣就形成了整齊的美。同樣的道理應用在語言上,就形成了語言的對偶和排比。對偶是平行的、長短相等的兩句話,排比則是平行的、但是長短不相等的兩句話,或者是兩句以上的、平行的、長短相等的或不相等的話。

    遠在第二世紀,希臘著名歷史學家普魯塔克就以善用排比的語句為人們所稱道。直到現(xiàn)在,語言的排比仍然被認為修辭學的重要手段之一。但是,排比作為修辭手段雖然是人類所共有的,對偶作為修辭手段卻是漢語的特點所決定的(當然,和漢語同一類型的語言也能有同樣的修辭手段。)。古代漢語以單音詞為主,現(xiàn)代漢語雖然雙音詞頗多,但是這些雙音詞大多數(shù)都是以古代單音詞作為詞素的,各個詞素仍舊有它的獨立性。這樣就很適宜于構成音節(jié)數(shù)量相等的對偶。對偶在文藝中的具體表現(xiàn),就是駢體文和詩歌中的偶句。

    駢偶的來源很古?!兑?middot;乾·文言》說:“同聲相應,同氣相求。”《左傳·僖公三十三年》說:“武夫力而拘諸原,婦人暫而免諸國。”《詩·召南·草蟲》說:“喓喓草蟲,趯趯阜螽。”《邶風·柏舟》說:“覯閔既多,受侮不少。”《小雅·采薇》說:“昔我往矣,楊柳依依;今我來思,雨雪霏霏。”這種例子可以舉得很多。

    六朝的駢體文并不是突然產(chǎn)生的,也不是由誰規(guī)定的,而是歷代文人的藝術經(jīng)驗的積累。秦漢以后,文章逐漸向駢儷的方向發(fā)展。例如曹丕《與朝歌令吳質書》說:“高談娛心,哀箏順耳。馳騁北場,旅食南館。浮甘瓜于清泉,沉朱李于寒水。”又說:“節(jié)同時異,物是人非。”這是正向著駢體文過渡的一個證據(jù)。從駢散兼行到全部駢儷,就變成了正式的駢體文。

    對偶既然是藝術經(jīng)驗的積累,為什么駢體文又受韓愈等人排斥呢?駢體文自從變成一種文體以后,就成為一種僵化的形式,缺乏靈活性,從而損害了語言的自然。駢體文的致命傷,還在于缺乏內容,言之無物。作者只知道堆砌陳詞濫調,立論時既沒有精辟的見解,抒情時也沒有真實的感情。韓愈所反對的也只是這些,而不是對偶和排比。他在《答李翊書》里說:“惟陳言之務去。”又在《南陽樊紹述墓志銘》里說:“惟古于詞必己出,降而不能乃剽賊。”他并沒有反對語言中的整齊的美。沒有人比他更善于用排比了:他能從錯綜中求整齊,從變化中求勻稱。他在《原道》里說:“博愛之謂仁,行而宜之之謂義,由是而之焉之謂道,足乎己無待于外之謂德。”又說:“是故君者出令者也,臣者行君之令者也,民者出粟米麻絲、作器皿、通貨財,以事其上者也。”這樣錯綜變化,就能使文氣更暢。盡管是這樣,他也還不肯放棄對偶這一個重要的修辭手段。他的對偶之美,比之庾信、徐陵,簡直是有過之無不及。試看他在《送李愿歸盤谷序》所寫的“坐茂樹以終日,濯清泉以自潔”;在《進學解》所寫的“紀事者必提其要,纂言者必鉤其玄”;在《答李翊書》所寫的“養(yǎng)其根而竢其實,加其膏而希其光。根之茂者其實遂,膏之沃者其光曄”,哪一處不是文質彬彬、情采兼?zhèn)涞哪兀?/p>

    《五百家注韓昌黎集》(中國古典文學基本叢書)

    總之,如果我們能夠做到整齊而不雷同,勻稱而不呆板,語言中的對偶和排比,的確可以構成形式的美。在對偶這個修辭手段上,漢語可以說是“得天獨厚”,這一藝術經(jīng)驗是值得我們繼承的。

    02、抑揚的美

    在音樂中,節(jié)奏是強音和弱音的周期性的交替,而拍子則是衡量節(jié)奏的手段。譬如你跳狐步舞,那是四拍子,第一拍是強拍,第三拍是次強拍,第二、四兩拍都是弱拍;又譬如你跳華爾茲舞,那是三拍子,第一拍是強拍,第二、三兩拍都是弱拍。

    節(jié)奏不但音樂里有,語言里也有。對于可以衡量的語音單位,我們也可以有意識地讓它們在一定時隙中成為有規(guī)律的重復,這樣就構成了語言中的節(jié)奏。詩人常常運用語言中的節(jié)奏來造成詩中的抑揚的美。西洋的詩論家常常拿詩的節(jié)奏和音樂的節(jié)奏相比,來說明詩的音樂性。在這一點上說,詩和音樂簡直是孿生兄弟了。

    由于語言具有民族特點,詩的節(jié)奏也具有民族特點。音樂的節(jié)奏只是強弱的交替,而語言的節(jié)奏卻不一定是強弱的交替;除了強弱的交替之外,還可以有長短的交替和高低的交替(上文所說的都是可衡量的語音單位,因音的長度、強度、高度都是可以衡量的。)。譬如說,在希臘語和拉丁語中,長短音的區(qū)別很重要,希臘詩和拉丁詩的節(jié)奏就用的是長短律;在英語和俄語中,輕重音的區(qū)別很重要,英國詩和俄國詩的節(jié)奏就用的是輕重律。因此,希臘、羅馬詩人的抑揚概念,跟英、俄詩人的抑揚概念不同。盡管用的是同樣的名稱,希臘、羅馬詩人所謂抑揚格指的是一短一長,英、俄詩人指的是一輕一重;希臘、羅馬詩人所謂揚抑格指的是一長一短,英、俄詩人指的是一重一輕;希臘、羅馬詩人所謂抑抑揚格指的是兩短一長,英、俄詩人指的是兩輕一重;希臘、羅馬詩人所謂揚抑抑格指的是一長兩短,英、俄詩人指的是一重兩輕。

    漢語和西洋語言更不相同了。西洋語言的復音詞很多,每一個復音詞都是長短音相間或者是輕重音相間的,便于構成長短律或輕重律;漢語的特點不容許有跟西洋語言一樣的節(jié)奏。那么,漢語的詩是否也有節(jié)奏呢?

    從傳統(tǒng)的漢語詩律學上說,平仄的格式就是漢語詩的節(jié)奏。這種節(jié)奏,不但應用在詩上,而且還應用在后期的駢體文上,甚至某些散文作家在他們的作品中也靈活地用上了它。

    平仄格式到底是高低律呢,還是長短律呢?我傾向于承認它是一種長短律。漢語的聲調和語音的高低、長短都有關系,而古人把四聲分為平仄兩類,區(qū)別平仄的標準似乎是長短,而不是高低。但也可能既是長短的關系,又是高低的關系。由于古代漢語中的單音詞占優(yōu)勢,漢語詩的長短律不可能跟希臘詩、拉丁詩一樣,它有它自己的形式。這是中國詩人們長期摸索出來的一條寶貴的經(jīng)驗。

    漢語詩的節(jié)奏的基本形式是平平仄仄,仄仄平平。這是四言詩的兩句。上句是兩揚兩抑格,下句是兩抑兩揚格。平聲長,所以是揚;仄聲短,所以是抑。上下兩句抑揚相反,才能曲盡變化之妙。《詩·周南·關雎》詩中的“參差荇菜,左右流之”,就是合乎這種節(jié)奏的。每兩個字構成一個單位,而以下字為重點,所以第一字和第三字的平仄可以不拘。《詩·衛(wèi)風·伯兮》詩中的“豈無膏沐?誰適為容!”同樣是合乎這種節(jié)奏的。在《詩經(jīng)》時代,詩人用這種節(jié)奏,可以說是偶合的、不自覺的,但是后來就漸漸變?yōu)樽杂X的了。曹操《短歌行》的“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”“周公吐哺,天下歸心”;《土不同》的“心常嘆怨,戚戚多悲”;《龜雖壽》的“神龜雖壽,猶有竟時”“養(yǎng)怡之福,可得永年”,這些就不能說是偶合的了。這兩個平仄格式的次序可以顛倒過來,而抑揚的美還是一樣的。曹操的《土不同》的“水竭不流,冰堅可蹈”;《龜雖壽》的“烈士暮年,壯心不已”,就是這種情況。

    《曹操集》(中國古典文學基本叢書)

    有了平仄的節(jié)奏,這就是格律詩的萌芽,這種句子可以稱為律句。五言律句是四言律句的擴展;七言律句是五言律句的擴展。由此類推,六字句、八字句、九字句、十一字句,沒有不是以四字句的節(jié)奏為基礎的。

    五字句比四字句多一個字,也就是多一個音節(jié)。這一個音節(jié)可以加在原來四字句的后面,叫做加尾;也可以插入原來四字句的中間,叫做插腰。加尾要和前一個字的平仄相反,所以平平仄仄加尾成為平平仄仄平,仄仄平平加尾成為仄仄平平仄;插腰要和前一個字的平仄相同,所以平平仄仄插腰成為平平平仄仄,仄仄平平插腰成為仄仄仄平平。

    五言律詩經(jīng)過了一個很長的逐漸形成的過程。曹植的《箜篌引》有“謙謙君子德,磬折欲何求”?《白馬篇》有“邊城多警急,胡虜數(shù)遷移”?!顿洶遵R王彪》有“孤魂翔故域,靈柩寄京師”。《情詩》有“游魚潛綠水,翔鳥薄天飛”。這些已經(jīng)是很完美的五言律句了,但是這種上下平仄相反的格式還沒有定型化,曹植還寫了一些平仄相同(后人叫做失對)的句子,例如《美女篇》的“明珠交玉體,珊瑚間木難”。沈約在《宋書·謝靈運傳論》里說:“欲使宮羽相變,低昂互節(jié)。”又說:“若前有浮聲,則后須切響。一簡之內,音韻盡殊;兩句之中,輕重悉異。”到了這個時候,詩的平仄逐漸有了定格。但是齊梁的詩仍有不對、不粘的律句。沈約自己的詩《直學省秋臥》:“秋風吹廣陌,蕭瑟入南闈。愁人掩軒臥,高窗時動扉。虛館清陰滿,神宇暖微微。網(wǎng)蟲垂戶織,夕鳥傍檐飛。纓佩空為忝,江海事多違。山中有桂樹,歲暮可言歸。”分開來看,句句都是律句;合起來看,卻未能做到多樣化的妙處,因為不粘、不對的地方還很多。到了盛唐,律詩的整個格式才算定型化了。

    從五言律詩到七言律詩,問題很簡單:只消在每句前面加上平仄相反的兩個字就成了。從此以后,由唐詩到宋詞,由宋詞到元曲,萬變不離其宗,總不外是平仄交替這個調調兒(關于詩詞的格律,參看拙著《詩詞格律》和《詩詞格律十講》,這里不再敘述。)。七減四成為三字句,二加四成為六字句,三加五成為八字句,四加五或二加七成為九字句,如此等等,可以變出許多花樣來。甚至語言發(fā)展了,聲調的種類起了變化,而平仄格式仍舊不變。試看馬致遠的《秋思》:“利名竭,是非絕。紅塵不向門前惹,綠樹偏宜屋角遮,青山正補墻頭缺。更那堪竹籬茅舍!”這個曲調是《撥不斷》,頭兩句都要求收音于平聲,第五句要求收音于仄聲,按《中原音韻》,“竭”和“絕”在當時正是讀平聲,“缺”字在當時正是讀仄聲(去聲)。當時的入聲字已經(jīng)歸到平、上、去三聲去了,但是按照當代的讀音仍舊可以譜曲。

    《詩詞格律》

    直到今天,不少的民歌,不少的地方戲曲,仍舊保存著這一個具有民族特點的、具有抑揚的美的詩歌節(jié)奏。漢語的聲調是客觀存在的,利用聲調的平衡交替來造成語言中的抑揚的美,這也是很自然的。

    ……

    新詩的節(jié)奏不是和舊體詩詞的節(jié)奏完全絕緣的,特別是駢體文和詞曲的節(jié)奏,可以供我們借鑒的地方很多。已經(jīng)有些詩人在新詩中成功地運用了平仄的節(jié)奏。現(xiàn)在試舉出賀敬之同志《桂林山水歌》開端的四個詩行來看:

    云中的神啊,霧中的仙,

    神姿仙態(tài)桂林的山!

    情一樣深啊,夢一樣美,

    如情似夢漓江的水!

    這四個詩行同時具備了整齊的美、抑揚的美、回環(huán)的美。整齊的美很容易看出來,不必討論了?;丨h(huán)的美下文還要講到,現(xiàn)在單講抑揚的美。除了襯字(“的”字)不算,“神姿仙態(tài)桂林山”和“如情似夢漓江水”,十足地是兩個七言律句。我們并不說每一首新詩都要這樣做,但是當一位詩人在不妨礙意境的情況下,能夠錦上添花地照顧到語言形式美,總是值得頌揚的。

    不但詩賦駢體文能有抑揚的美,散文也能有抑揚的美,不過作家們在散文中把平仄的交替運用得稍為靈活一些罷了。我從前曾經(jīng)分析過王安石的《讀孟嘗君傳》,認為其中的腔調抑揚頓挫,極盡聲音之美。例如“孟嘗君|特|雞鳴|狗盜|之雄(耳),豈足|以言|得士”?這兩句話的平仄交替是那樣均衡,決不是偶合的。前輩誦讀古文,搖頭擺腦,一唱三嘆,逐漸領略到文章抑揚頓挫的妙處,自己寫起文章來不知不覺地也就學會了古文的腔調。我們今天自然應該多作一些科學分析,但是如果能夠背誦一些現(xiàn)代典范白話文,涵泳其中,抑揚頓挫的筆調,也會是不召自來的。

    03、回環(huán)的美

    回環(huán),大致說來就是重復或再現(xiàn)。在音樂上,再現(xiàn)是很重要的作曲手段。再現(xiàn)可以是重復,也可以是模進。重復是把一個音群原封不動地重復一次,模進則是把一個音群移高或移低若干度然后再現(xiàn)。不管是重復或者是模進,所得的效果都是回環(huán)的美。

    詩歌中的韻,和音樂中的再現(xiàn)頗有幾分相像。同一個音(一般是元音,或者是元音后面再帶輔音)在同一個位置上(一般是句尾)的重復,叫做韻。韻在詩歌中的效果,也是一種回環(huán)的美。當我們聽人家演奏舒伯特或托賽利的小夜曲的時候,翻來覆去總是那么幾個音群,我們不但不覺得討厭,反而覺得很有韻味;當我們聽人家朗誦一首有韻的詩的時候,每句或每行的末尾總是同樣的元音(有時是每隔一句或一行),我們不但不覺得單調,反而覺得非常和諧。

    依西洋的傳統(tǒng)說法,韻腳是和節(jié)奏有密切關系的。有人說,韻腳的功用在于顯示詩行所造成的節(jié)奏已經(jīng)完成了一個階段(參看A·Dorchain《詩的藝術》第102頁。)。這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問題。這種看法是以西洋詩為根據(jù)的,對漢語詩來說不盡適合。因為漢語詩不都是有節(jié)奏的,也不一定每行、每句都押韻。但是,從詩的音樂性來看韻腳,這一個大原則是和我們的見解沒有矛盾的。

    <散文能不能有韻?有人把詩歌稱為韻文,與散文相對立,這樣,散文似乎就一定不能有韻語了。實際上并不如此。在西洋,已經(jīng)有人注意到魯索在他的《新愛洛伊絲》里運用了韻語(參看A·Dorchain《詩的藝術》27頁。)。在中國,例子更是不勝枚舉?!兑捉?jīng)》和《老子》大部分是韻語,《莊子》等書也有一些韻語。古醫(yī)書《黃帝內經(jīng)》(《素問》《靈樞》)充滿了韻語。在先秦時代,韻語大約是為了便于記憶,而不是為了藝術的目的。到了漢代以后,那就顯然是為了藝術的目的了。如果駢體文中間夾雜著散文叫做“駢散兼行”的話,散文中間夾雜著韻語也可以叫做“散韻兼行”。讀者如果只看不誦,就很容易忽略過去;如果多朗誦幾遍,韻味就出來了。

    例如枚乘《上書諫吳王》一開頭“臣聞得全者昌,失全者亡”(《漢書》作“得全者全昌,失全者全亡”,今依李兆洛《駢體文鈔》。),就是韻語。下文:“系絕于天,不可復結;隊入深淵,難以復出。其出不出,間不容發(fā)。能聽忠臣之言,百舉必脫。必若所欲為,危于累卵,難于上天;變所欲為,易于反掌,安于泰山。今欲極天命之壽……不出反掌之易,以居泰山之安,而欲乘累卵之危,走上天之難。”“結”“出”“發(fā)”“脫”四字押韻,“天”“山”“安”“難”四字押韻。又:“欲人勿聞,莫若勿言;欲人勿知,莫若勿為。”“聞”“言”押韻,“知”“為”押韻。又:“福生有基,禍生有胎。納其基,絕其胎,禍何自來?”“基”“胎”“來”押韻。又:“夫銖銖而稱之,至石必差;寸寸而度之,至丈必過。”“差”“過”押韻。又:“夫十圍之木,始生而蘗,足可搔而絕,手可擢而拔;據(jù)其未生,先其未形也。”“蘗”“絕”“拔”押韻,“生”“形”押韻。

    又如柳宗元《愚溪詩序》:“以愚辭歌愚溪,則茫然而不違,昏然而同歸。超鴻蒙,混希夷,寂寥而莫我知也。”這里是“違”和“歸”押韻,“夷”和“知”押韻(也可以認為四字一起押韻,算是支、微通押)。

    又如柳宗元《永州韋使君新堂記》:“始命芟其蕪,行其涂。積之丘如,蠲之瀏如。既焚既釀,奇勢迭出,清濁辨質,美惡異位。視其值則清秀敷舒,視其蓄則溶漾紆徐。怪石森然,周于四隅。或列或跪,或立或仆,竅穴逶邃,堆阜突怒。”這里是“蕪”和“涂”押韻,“丘”和“瀏”押韻(虛字前韻),“出”和“位”押韻(出,尺類切,讀chuì),“舒”“徐”和“隅”押韻,“仆”和“怒”押韻。

    又如大家所熟悉的范仲淹的《岳陽樓記》:“若夫霪雨霏霏,連月不開。陰風怒號,濁浪排空;日星隱曜,山岳潛形。商旅不行,檣傾楫摧;薄暮冥冥,虎嘯猿啼。登斯樓也,則有去國懷鄉(xiāng),憂讒畏譏,滿目蕭然,感極而悲者矣。至若春和景明,波瀾不驚。上下天光,一碧萬頃。沙鷗翔集,錦鱗游泳。岸芷汀蘭,郁郁青青。而或長煙一空,皓月千里。浮光躍金,靜影沉璧。魚歌互答,此樂何極!登斯樓也,則有心曠神怡,寵辱皆忘,把酒臨風,其喜洋洋者矣。”這里“霏”和“開”押韻(不完全韻),“空”和“形”押韻(不完全韻),“摧”和“啼”押韻(不完全韻),“譏”和“悲”押韻,“明”“驚”和“頃”“泳”“青”押韻(平仄通押),“璧”和“極”押韻,“忘”和“洋”押韻。作者并不聲明要押韻,他的押韻在有意無意之間,不受任何格律的約束,所以可以用不完全韻,可以平仄通押,可以不遵守韻書的規(guī)定(如“譏”和“悲”押,“明”“驚”和“青”押,“璧”和“極”押)。這一條藝術經(jīng)驗似乎是很少有人注意的。

    賦才是真正的韻文。我們主張把漢語的文學體裁分為三大類:第一類是散文,第二類是韻文,第三類是詩歌。韻文指的就是賦,有人把賦歸入散文,那是錯誤的(陳鐘凡先生的《中國韻文通論》把詩、賦都歸韻文,那比把賦歸入散文好得多。)。單從全部押韻這一點說,它應該屬于詩的一類。但是有許多賦并沒有詩的意境,所以只好自成一類,它是名副其實的韻文。賦在最初的時候,還不十分注意對偶,更無所謂節(jié)奏。到了南北朝,賦受駢體文的影響,不但有了對偶,而且逐漸有了節(jié)奏。例如庾信的《哀江南賦》,等于后期的駢體文加韻腳,兼具了整齊的美、節(jié)奏的美、回環(huán)的美,這簡直就是一篇史詩。蘇軾的前后《赤壁賦》則又別開生面,多用“也”“矣”“焉”“哉”“乎”,少用對偶和節(jié)奏,使它略帶散文氣息,而韻腳放在“也”“矣”“焉”“哉”“乎”的前面,令人有一種輕松的感覺。這是遙遠地繼承了《詩經(jīng)》的優(yōu)點,而又加以發(fā)展的一種長篇抒情詩。我常常設想:我們是否也可以拿“呢”“嗎”“的”“了”來代替“也”“矣”“焉”“哉”“乎”來嘗試一種新的賦體呢?成功的希望不是沒有的。

    [金]武元直 《赤壁圖》(局部)

    韻腳的疏密和是否轉韻,也有許多講究?!对娊?jīng)》的韻腳是很密的:常常是句句用韻,或者是隔句用韻。即以句句用韻來說,韻的距離也不過像西洋的八音詩。五言詩隔句用韻,等于西洋的十音詩。早期的七言詩事實上比五言詩的詩行更短,因為它句句押韻(所謂柏梁體),事實上只等于西洋的七音詩。從鮑照起,才有了隔句用韻的七言詩,韻的距離就比較遠了。我想這和配不配音樂頗有關系。詞的小令最初也配音樂,所以韻也很密。曲韻原則上也是很密的,只有襯字太多的時候,韻才顯得疏些。直到今天的京劇和地方戲,還保持著密韻的傳統(tǒng),就是句句用韻。在傳唱較久的京劇或某些地方戲曲中,還注意到單句押仄韻,雙句押平韻(如京劇《四郎探母》和《捉放曹》等),這大約也和配音樂有關。

    一韻到底是最占勢力的傳統(tǒng)韻律。兩句一換韻比較少見,必須四句以上換韻才夠韻味,而一韻到底則最合人民群眾的胃口。打開鄭振鐸的一部《中國俗文學史》來看,可以說其中的詩歌全部是一韻到底的。我們知道,元曲規(guī)定每折必須只用一個韻部。例如關漢卿《竇娥寃》第一折押尤侯韻,第二折押齊微韻,第三折押先天韻,第四折押皆來韻。直到現(xiàn)代的京劇和地方戲,一般也都是一韻到底的。例如京劇《四郎探母·坐宮》押言前轍,《捉放曹·宿店》押發(fā)花轍。在西洋,一韻到底的詩是相當少的??梢娨豁嵉降祝脖憩F(xiàn)了漢語詩歌的民族風格。

    雙聲、疊韻,也是一種回環(huán)的美。這種形式美在對仗中才能顯示出來。有時候是雙聲對雙聲,如白居易《自河南經(jīng)亂……》“田園零落干戈后,骨肉流離道路中”,以“零落”對“流離”;又如李商隱《落花》“參差連曲陌,迢遞送斜暉”,以“參差”對“迢遞”。有時候是疊韻對疊韻,如杜甫《秋日荊南述懷》“蒼茫步兵哭,展轉仲宣哀”,以“蒼茫”對“展轉”;又如李商隱《春雨》“遠路應悲春晼晚,殘宵猶得夢依稀”,以“晼晚”對“依稀”。又有以雙聲對疊韻的,如杜甫《詠懷古跡》第一首“支離東北風塵際,漂泊西南天地間”,以“支離”對“漂泊”(漂:滂母字;泊:并母字,這是旁紐雙聲。);又如李商隱《過陳琳墓》“石麟埋沒藏春草,銅雀荒涼對暮云”,以“埋沒”對“荒涼”。雙聲、疊韻的運用并不限于聯(lián)綿字,非聯(lián)綿字也可以同樣地構成對仗。

    杜甫是最精于此道的。現(xiàn)在隨手舉出一些例子,《野人送朱櫻》“數(shù)回細寫愁仍破,萬顆勻圓訝許同”,以“細寫”對“勻圓”;《吹笛》“風飄律呂相和切,月傍關山幾處明”,以“律呂”對“關山”;《詠懷古跡》第二首“悵望千秋一灑淚,蕭條異代不同時”,以“悵望”對“蕭條”(“蕭條”是聯(lián)綿字,但“悵望”不是聯(lián)綿字);第三首“一去紫臺連朔漠,獨留青冢向黃昏”,以“朔漠”對“黃昏”(朔:覺韻字;漠:鐸韻字,唐時兩韻讀音已經(jīng)相近或相同。黃:匣母字;昏:曉母字,這是旁紐雙聲。林逋《山園小梅》“疏影橫斜水清淺,暗香浮動月黃昏”,以雙聲的“清淺”對疊韻的“黃昏”,正是從老杜學來的。);第四首“翠華想象空山里,玉殿虛無野寺中”,以“想象”對“虛無”(虛:魚韻字;無:虞韻字,這是鄰韻疊韻。)。這都不是偶然的。

    《杜詩詳注》(中華國學文庫)

    ……

    上面所說的語言形式的三種美——整齊的美、抑揚的美、回環(huán)的美——總起來說就是聲音的美,音樂性的美。由此可見,有聲語言才能表現(xiàn)這種美,紙上的文字并不能表現(xiàn)這種美。文字對人類文化貢獻很大,但是我們不要忘記它始終是語言的代用品,我們要欣賞語言形式美,必須回到有聲語言來欣賞它。不但詩歌如此,連散文也是如此。葉圣陶先生給我的信里說:“臺從將為文論詩歌聲音之美,我意宜兼及于文,不第言古文,尤須多及今文。今文若何為美,若何為不美,若何則適于口而順于耳,若何則僅供目治,違于口耳,倘能舉例而申明之,歸納為若干條,誠如流行語所稱大有現(xiàn)實意義。蓋今人為文,大多數(shù)說出算數(shù),完篇以后,憚于諷誦一二遍,聲音之美,初不存想,故無聲調節(jié)奏之可言。試播之于電臺,或誦之于會場,其別扭立見。臺從懇切言之,語人以此非細事,聲入心通,操觚者必須講求,則功德無量矣。”葉先生的話說得對極了,可惜我擔不起這個重任,希望有人從這一方面進行科學研究,完成這個“功德無量”的任務。

    朱自清先生曾經(jīng)說過這樣的一段話:“過去一般讀者大概都會吟誦,他們吟誦詩文,從那吟誦的聲調或吟誦的音樂得到趣味或快感,意義的關系很少……民間流行的小調以音樂為主,而不注重詞句,欣賞也偏重在音樂上,跟吟誦詩文也正相同。感覺的享受似乎是直接的、本能的,即使是字面兒的影響所引起的感覺,也還多少有這種情形,至于小調和吟誦,更顯然直接訴諸聽覺,難怪容易喚起普遍的趣味和快感。至于意義的欣賞,得靠綜合諸感覺的想象力,這個得有長期的修養(yǎng)才成。”(朱自清《論百讀不厭》,見于他所著的《論雅俗共賞》第10頁。)我看利用語言形式美來引起普遍的趣味和快感,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。不注重詞句自然是不對的,但重視語言的音樂性,也是非常應該的。我們應該把內容和形式很好地統(tǒng)一起來,讓讀者既能欣賞詩文的內容,又能欣賞詩文的形式。

    (本文節(jié)選自《語文講話》第八章語言形式美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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